@Article{CAM-2-27, author = {}, title = {陈省身逝世一周年: 陈省身的南开大学}, journal = {CAM-Net Digest}, year = {2005}, volume = {2}, number = {27}, pages = {3--3}, abstract = {

2005年12月3日,星期六。由于气流的变化,中国北方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。在天津南开大学,很多人却怀着浪漫的心情,固执地认为这场雪与一位故去一周年的老校友有关。

这些天来,南开大学的学生们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浪漫、最深情、最美好也最隆重的方式,来纪念这位校友。除了创始校长张伯苓之外,此前还没有人受到过这种礼遇。

这位校友不仅与周恩来总理一同进入南开大学最杰出校友名录,更是举世闻名的数学家,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几何学家之一。他的93年人生在世界数学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。他的名字,在东西方都叫“陈省身”。

2004年12月3日晚19时14分,世界数学史上天空阴霾,数学天才陈省身与世长辞。一年后的这一天清晨,他的故居——南开大学宁园,校园东南一隅的一幢淡青色二层小楼,红色房顶上落满白色的雪。连周围落光叶子的树杈上也点缀着白雪。在这一天,白雪代表想念,还寓意着这位老人的高洁品质。

有的南开学生把这一天称为南开大学的“陈省身日”。一年365天,陈省身的生日与忌日是他们记得最牢的日子。他们相互提醒着要在12月3日这一天,为陈先生做些什么。不止一名学生询问学校即将举行的纪念活动。人们在网上贴出纪念陈省身的文章和图片,还有的在发出提醒之际直抒胸臆:“如果不记得12月3日,还是南开人吗?”

尽管这是一个周末,空气还有些清冷,很多学生却比往常起床更早,来到学校附近的花店——今天,宁园要向公众开放了,他们几天前就商量着要去给陈先生献一束花。有一些南开校友在外地无法赶来,很早就委托校内的同学朋友帮忙。

曾为陈先生表演祝寿的南开大学学生合唱团忙着排练一场音乐会。这场当晚19时左右开场的音乐会,既是为了庆祝南开数学所成立20周年,也寄托着对其创始所长陈省身的怀念。

音乐会的开场曲是《欢乐的聚会》——这不仅因为全国数学界代表汇聚一堂,更是因为陈省身希望师生快乐:2000年世纪之交,接受南开大学电视台采访时,他应邀
向全校师生发表寄语,思考良久,回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:“大家快乐。”

老人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曲是民歌《茉莉花》,合唱团的女生们把这首歌曲练习了很多遍。她们相信,在正式演出的这一晚,陈省身先生会再次听到来自故园的挽歌。

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,陈省身生前发表的那些不朽论文,那关于高斯-博内公式的伟大证明,那“陈省身示性类”和“陈-西蒙斯公式”,那有关他开创的几何王国的一切,都只是抽象而遥远的数学名词,理应珍藏在全世界最丰富最博大的数学图书馆里。然而,这并不妨碍他们对陈先生的热爱。

“数学是快乐的。”陈省身说。

1985年,陈省身回母校创办南开数学研究所,扶持它走过20年。今天这个国内外知名的数学研究机构改名为“陈省身数学研究所”。十几年后,他提笔写信向国家提议建设一座世界一流的数学中心,亲自描绘大楼蓝图,直到今天,这座举世罕见的数学建筑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。后人在楼前刻了三个大字,用的是他的亲笔:“省身楼”。

2000年,陈省身回到南开大学定居。于是,学生们眼中的陈省身,有了这样的形象:他白发苍苍,眼光明亮,他的话语略带南方口音,轮椅上的背影使人感到说不出的亲近,那宽阔的额头里不知道藏有多少智慧和慈爱。当他终于安详的躺下,身上洒满他最喜欢的红掌花,赶来送别者才发现,原来他的身材曾经那样高大。

他摇着轮椅,在“几何之家”宁园的小院里晒太阳,在校园幽径上“散步”,应邀在各种场合道人生、谈价值,在自己开设的公共选修课上讲几何、论物理。他为慕名而来的青年学者和学生签名,把自己突发其想设计的“数学之美”挂历赠送给数学爱好者。他有时坐在所有人面前接受掌声与敬意,大学生为他戴上南开校徽,小学生把自己的红领巾给他系上。

2002年,他推动国际数学家大会在中国首都举行。除了一再告诫数学家要把中国建成数学强国,教给小朋友“数学好玩”,他还写诗、发表散文和研究历史的文章。同时,由于一生的杰出成就,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,他还被授予了各种奖项。他飞到香港接受奖金100万美元的科学殊荣,回来后立即全额捐给母校。人们还记得他讲过一个简单的心愿:在墓前挂一方小小的黑板,便于继续演算数学。

这位“微分几何之父”仅有一对子女,却成了无数年轻人的祖父,他们共同继承他的精神遗产。他是一位既睿智、又天真,既年长、又年轻,既高大、又普通,既遥远、又亲近的长者。他是学生们的老师、学者们的尊长。在南开大学校园里,他的人气比任何明星大腕、各界精英都更旺。青年们甚至愿意从课堂上逃出来,“满坑满谷”地去听他的声音。学生记者怀着忐忑的心情去采访他,他用最温和的微笑消除距离。在这里,他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很平凡也很不平凡:我最美好的年华是在南开度过的。

一年以前,他去世的当晚,南开人痛彻心扉。数千名南开大学师生自发从宿舍、教室、实验室里涌出,把学校附近所有商店的蜡烛抢购一空,每人捧着一点烛光为他守灵,围满了整个新开湖的四周。湖光、烛光、泪光、星光,共同构成了南开校史上感人至深的一幅画面。几天后,南开大学把图书馆大厅设为灵堂,供人吊唁。几万名世界各地的吊唁者,把灵堂变成花海,又把亲手折的难以计数的白纸鹤挂在路经的每一棵树上,在校园里飘起一场思念的雪。

在南开大学BBS上,为陈省身逝世设立的纪念版面当晚一度同时在线数千人。后来它成为全站极少数永久保留的版面之一。一年来,每一天都有网友来发表文章表达纪念。虽然有时候,这些文章看上去缺乏逻辑和修辞。有时候只是一句轻轻的问候:“陈先生,您在那边还好吗?”

12月3日,南开大学的平静一如往昔。有人出席学校的陈省身纪念大会,有人去听陈省身弟子吴文俊院士的演讲,有人参加数学家们的报告会,有人重温陈省身的音像资料,还有人带上一束鲜花来到陈省身的故居宁园,在那里默默呆上片刻。办好南开纪念陈省身,做好学问纪念陈省身……尽管很多人都想为这一天做些什么,更多的人却什么都没有做,因为他们想不出表达自己感情的最好方式。所有人都愿意谈一谈自己眼中的陈省身,更多的人却不知如何启齿——用什么样的语言,才能恰如其分地描述出这位独一无二的老人呢?

只是,这一天,每个人都在心里给他留着位置。他是大家共有的陈省身,也是每一颗心里都有的陈省身。这一天,人们分外想念他,同时却感觉他仿佛从未离开过。“教书的把书教好,念书的把书念好,大师傅把菜炒好。”回想起老人的这句话,有人落泪了。

泪光中,追忆中,以“陈省身”命名的小行星在天上、在凡间,在人们心头洒下最柔和的光芒,传递着一份特殊的精神遗产,和一种执着的数学理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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